我对家庭、亲情、朋友等一切社会关系没有别的期待。我唯一希望这一生中所有与我建立过联系的人都能长久的保持平安健康,因为平安健康是一切幸福的基础。除了这种美好又不切实际的夙愿之外,我再无其它的要求和奢望。我愿意不计回报的对任何有善良品质的人提供帮助。但另一个维度上,尤其是社交,我认为频繁联系是没有必要的——所以我不需要任何使用社交软件、参与群体聚会。因为与任何人的沟通都使常我感到无话可说,包括亲人。如果要追究更层次的原因,这可能来自我与生俱来的良好品质,在童年时代起就开始习惯于沉默寡言,这种品质随着时间逐渐内化成了我无法改变的个性。

我能够写字,完全只是因为我在思想——这也是我活着的唯一证明。然而,人用嘴巴说话时却不能证明他在思想。这不仅是因为有不少人不肯说真话,也是因为许多人不知道自己的真心是什么。换句话说,人们普遍隐藏了自己的思想,或者本身就缺乏思想(这种可能性更高),他们只是以聒噪不安和吵闹的方式输出无聊乏味的信息熵,如同一个醉汉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清楚却仍然滔滔不绝的说话。在我看来,所有人都生活在酒缸里面,包括我自己,常常都处于醉而不自知的生活状态。但当我拥有片刻的清醒时,我对此类的无聊乏味感到极度厌恶,所以我倾向于沉默。除此之外,更是因为我自身思维缓慢的缘故,我无法让自己的思维先于自己说话的速度,所以我不得不保持沉默,这种方式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言不由衷以防止偏离我真实的本意。我需要精确表达自己的想法,然而言语不能成为这种理想的工具。即便我在写字时,我都无法保证这种逐字逐句的缓慢输出能严谨真实地反应出我本人的真实想法,往往会招致词不达意。正如我常删除自己过去所写的东西,因为我发现它们并不是我的真实想法,真实与表达方法之间存在误差,或者由于本人的成长进步让我对自己过去的思想不能再认同。我不期望真实意愿和言语两者之间存在较大的误差,促使我需要保持最大程度的克制和沉默。我相信沉默既对自己有十足的好处,也是对他人的一种保护——以减少自己不恰当的言语对他人(包括亲人、朋友)造成情感上的伤害。

回到社会关系这个正题。物质上,我希望能够过独立的生活而不过分的依赖他人。我有手有脚,可以靠自己的劳动获得必要的基本生存资料。在我看来,“啃老”是通过占有他人的劳动来追求个人安逸的方便做法,我丝毫没有这种打算。我对同时代别人的做法没什么可议论的,但是我不允许它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这会增加我的负疚感必然的让我寝食难安。虽然我现在的生活在物质上较为简单,但在精神上充实,我总能安安稳稳的睡觉和真切感受到生活的幸福。遗憾的是,即便我如此极度渴望完整独立的生活愿景,却始终无法切断我与他人之间的依赖关系。从狭义上说,在过去我过度依赖和占有了亲人的劳动,这既因为我自己思想的不成熟和懒惰,也是因为人在幼年时代过于羸弱无法养活自己。从广义上,我的生活物质不可避免在极大程度依赖了无数死者和生者的劳动,这相比我在工作中的付出是微不足道的。幸运的是我还年轻,可以通过不断工作并以自己的方式回报我从社会中领受的东西,使我个人与社会的两者之间在索取和奉献上能够达成基本的收支平衡。

在精神上,我同样渴望独立性。我完全不需要各种“为我好、为我着想”的意见和建议,因为那些噪音会干扰我的判断和行动。除了我本人之外,我对任何他人的意见都提不起感兴趣,尤其是那些不厌其烦并且被我否定了的意见。一切强加在我身上的任何观念想法都会影响我的独立判断,它们毫不意外的都会被我拒绝。这出于一个原则性的理由:我坚信每一个人的人生应当由他本人安排,有且只有他本人能够为自己的一生负起责任。另一方面,在我看来,芸芸众生的生活方式并不值得效仿——人们普遍在情感上迟钝,在感知力上麻木。如果遇到真正聪明理性的人,我一定会听进去一些建议,比如我从卡尔维诺和叔本华那里得到了最好的指导,他们教我应该以何种方式度过一生和追求个人的幸福。

以上,我已经全整的表达了我对社会关系的看法——我只是想要尽可能追求独立,不论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是如此。频繁的社会交际在我看来是不必要的。我理想的社会关系只是这样:不常联系,必要时尽力提供帮助。它建立在最高层次的理解和信任的基础之上。